佛教徒欢迎二千禧年
最重要的一个字——活!
——细读潘教授「心经与生活智慧」后有感而写
仁俊
本年十一月中旬初,我在香港行脚,承潘宗光教授赠其近着「心经与生活智慧」,注意地细细阅读,感觉到「生活智慧」四字,给现代高级智识分子启示与提拨的理路着实够力。读后,也沛然地奋兴得决定写一篇佛教徒欢迎二千禧年最重要的一个字——活!
这个世界的活力与生机之源,依佛法说,完全操控在人类心手中。人类的心与手,可创造、也可毁灭这个世界。因此,佛法本质虽不强调唯心,但由于心为三业的前导者,具有推展染净(善恶)的强大力势;所以,诸佛通戒中的「自净其意」,特别显示出「净意」的重要性。净智,乃是净意的惟一导因;净智,成为净意的内在光力,细意(识)中深潜而蠢动的丛杂惑业,受到净智光力的洞照、严治,生活中的活力就不再泛浮荡摇,真人生就这样迈入簇新的前途的。佛法所说的学,总括一句:练磨、发达而完成最极的新人生(观行)。新人生的完成,完全奠基于现实的「人间」。人,尤其是六根健全的人,其活力用在而增发在净智中,则必然地活得永恒上进;从上进中无始无终地握紧着智活的四个原则:
一、看得穿、透得过、回得来。人,具有明显的时空观,时间上看得极远,空间上察得极广;智观中洞照得不着有始无始,深通得透脱断常一异,净智中净能积储、启示的足实,生活与生命,则能改变、彻变得迥异往常。决定性不退堕的新生命——慧命,就这么有自己的分的。人类永而真的活力,不是神赐的,也非佛给的,全凭从健化与净化中,彻底革创六根而沛发的。修学由自依与法依,进而自觉、自脱的契入,显示出不共世间的一切特质。一般人所说的生活——「自性执」盖覆着理性之知,为自我封闭得内不知己,外不知人(及境),尽从人我境相中,处处划界域、筑城池,而共相争取与渴求的,都不外乎物资与欲情。佛经中说:「人与动物三事共:饮食、男女、战斗」;从此三共中所酿发、构成的祸患相观互比:人类的权势(焰)与霸王(欲)扩张到漫无制限,吞并无餍,其为害于人间世的,较诸一般动物三事的相占(夺)、相掠(爱)、相吞(杀),其剧烈、酷惨、骇怖的场面,真不知严重到几多倍哩!像这样的竞生谋活,人欲比兽欲的横发、纵肆,更可怕可虑了!这就是佛陀说众生流转生死海的苦因啊!佛陀所唱演的智慧之活,全为着对治、堵绝这样的贪痴之活。因此,智慧生活的特征:对现实中的一切,了知其都由因缘幻现,面对现实的一切,一一都会归到因缘上而看而为。这样持续地深观遍察,视角与识度都集中因缘,从因缘中打开了心扉旷观一切,就有最宽阔的眼界心量,突破一切「细故」和「小器」了。佛法中的净智之能(量),摧破了内在「独我」的顽执,沟通了外在群体的融洽,举目所见与举心所知的,则无一人是自己的敌体,也无一法是自己的瓶颈,就这样看穿了无尽的「人」与「法」,无量之量的胸襟与气宇,从此就流活、流洽得永没底止、边限。学佛者的大动活、大进趣、大作用,也就增续得不计时空,于无始无边的时空中展身手、献身心,展献得不肯休停、不敢待等;这两个不——不得尽绝凡外情(窟)见(网),猛然顿决得翻身豁眼,撇手(不粘)换心(能了——放下身心),看的、触的、说的与做的,就一概直直快快地迈得不走回头路了。
此种不回头的真决心,决得不染虚诳之缘,不背如实之见——正见,正见透过了(真)如实(际),抵达了一切(惑业)皆休,一切(善净)皆得(相应)的境地,真人生的理想从此便可说实现了。但是,从无上究极圆满的佛道看这样的人生,所欠缺的还很多,所以,大乘经说这等人抵达的境地,乃是佛陀防止他们半途退却,不得已暂且示现的方便「化城」,让他们安乐地休息一下,再打起精神进向「宝所」。所以,一定要透出这样的化城,菩萨的深观(不住真空)与弘誓(不舍幻行),才会配应得均衡、整平,镇镇沉沉壮壮阔阔地直赴前程,直作(众生)后卫,直践中道;从中道中导前顾后,心头意底所现所触的是佛陀,明触中的佛法启提得不邪不倒、必持必印,则能雄(不屈)能厚(不刻),必也如是,为人才为得不负诸佛,学佛才学得不忘众生;活在众生中不增自我惑业,智警得能灭众生惑业。自心净化、正化得不让贤圣,踏实得倾向贤圣气志、品概;从贤圣气志、品概中,更进而高瞻深观佛陀。凡俗的身心中,不离贤圣的气志与品概;直学佛陀因地的智悲与福德,人性(与无我)佛性相互融通,佛性提撕着人性上进、上求;上求得兴昂意奋,喜乐溢洋,远离了一般的恼害惧缩,将人看得与佛一般平等,平等观平实得一心一味,遣除了独一与别异的对立、隔阂,诸佛无限的净满意境与意象,我们意念中揣摩、体效的,体效得入神透脑,佛境佛象则渐渐化为我们的意境与印象。久而久之,此种印象则熏习成为我们三业上的风格;此种风格流露得愈久愈真,我们的三业则类似诸佛的化身了。学佛,代佛行道的吾侪凡夫(概括僧俗),以此自期、自策而直下承当,我们才谈得上生生世世见佛,心心念念为人;从为人中永远见佛,从见佛中决定为人;为人为得足,见佛才见得彻,这是发大乘心者,务必认定、把着的惟一宗趣!菩萨于生死中苦行(坚卓砺淬不败退)学佛,大(难)行中(行得极镇极耐),镇耐得不动声色,不暴气意,对死不愁为众愁,受生不畏解世畏,才毕毕真真地肯回到这个(五浊)世界来;把这个世界看作佛法策源地,佛法才会播扬到十方世界中去!
于此,更须一提的,融融默默无所著——智光灼破了我见,性空中净豁地抬得起头;络络通通无所(厌)弃——悲潮濯涤了我爱,缘起中平遍遍地伸得出手。这样,相上不外逐——广涉诸境(行化)不倦慵;性上不内执(独常),深通一(实)相(无相)恒勤察;察幻知幻有不执有,观真知本空不堕(断灭)空,到此,「有与有性,无与无性」则截然厘清了,则能以智发悲超二乘,以悲运智纠凡外。具备了这般本领,就没一个回不来了。请注意:这是菩萨行者的义命与天职!
二、发得彻、做得决、注得切。释迦佛从初发心、久修学,终至圆证佛道,自始迄终,都是以娑婆世界为据点。这,我们首须觑紧着。照大乘论中说,释尊是钝根菩萨。所以,他是循次渐修渐悟,而久久才成佛的。这!更值得吾人细细考研、深深察思:因为一般凡夫从无始来,妄见、妄作所积累的惑业既多且重,这些,受到正法闻熏的对治,对治得不为困陷,不受作践,才有能力发心修为、进趣。这样看,从起信、解理,从解理而持践事行,行得正见不离当下念头、当前缘头;念头上的因缘观能伏自性执,缘头上的正念力能契法性空,这般的智悟与造诣,都得于无量诸佛所深植善根、广摄善力,始足以有真开展、大作为。理解了这,才知道释尊以钝根自居,以渐修渐悟为准则的所以然。因此,大乘行者的发心,一开头,便策提着无尽之心、无上之誓、无量之德与无畏之智;以无畏智导伴着无尽之心,强化着无上之誓,广化着无量之德,藉无量之德而培智、积智、运智,智运得不着身心,激振骨劲,心头上思忆诸佛的嘱累,思忆得响震耳际意域,苦难众生的血泪呼号,目怵心惊得忘身尽心的呼吁抢救,整个心念体现的尽是菩萨智悲,兑现的除了物财了无悭惜,即便生命的奉献也准备得现现成成。真实而恒永的活力、通德,都从敢于、乐于奉献生命开始的;惟有肯得这样的开始,才会突破无始来业(识之)命的贪恋与缠盘。因此,发大乘心的特征:不忽视生命大用,亦不为生命的酷恋而起慌惊;大乘行者的气貌与志怀,便这样鲜明朗泰得面对一切(众生),于一切中周旋而肆应得巧善足实;足实得内不差脱而充沛,外无虚饰而坦豁,全然地向佛法上会;从佛法的根源——「缘起正法」——着眼措心,心眼中的缘起观行体思得熟悉了、详明了,无往都不离缘起互为证应,从缘起幻观中消融了实(我)执,智悟得体达性空,性空中修学得不高谈空理,着重于正事实理(「无常无我」)的践履,则不再与任何玄秘神奇混为一谈,撇绝了「神奇」和「神我」的倒玩与悖谬,严严明明地降伏三毒,淳淳正正地培修三善(根),语默动静中三善从事行上成为见佛见人的标示,见佛见得不隔不忘,见人见得不怨不避,待佛之心成为待人之心,大处尽为人想周到了,大得化尽了一切(顽恶)者给予自己的种种折挫,谤讥、击刺等全都忘却了,一味地恳慰笑迎,这样,才算得上彻发菩提心!学佛要真的见佛见人,惟有牢记实践这样的彻!
志誓彻发得振顿沛丰,展现于人际的一切活动、交往与系联,总是沟通洽融得无间无限。「不尽有为,不住无为」,从「无为」中体会(三)解脱门的「无作」——不为自我有所作为,从我空中发心入世,敛心观佛有形的仪态与应对,扩心效佛无形的德量与泽苏;这么种仪态与德量,化为也成为我们的心胸与范型,做人学佛的功力与德行,则必然地笃浑宽平。生死中来路宽去路大的人,端凭如此的浑平筑辟路基树立程标的。凡能把人领上这么种大路头的人,做人则做得能决定把握而发达人身,再度复再度的获得人身;将人身操提得直线向上,直心向道,藉人身而证得圆净佛身者,做人的毅力与卓性,总是做到极度的、无比的坚决得不惑不倒。最为优新的人种就这么从最净的佛种中培育出来的。人间世有了这么种最优新的人种出现示范,才真能从舍身舍心中激发、带起同行同愿者,积极而净昂地创建成庄严的人间乐土。
净佛种在智光悲潮的导照与润灌中,人性、人德、人义命的「介入之责」,历经「披星戴月」「冒霜犯露」种种意料不及的侵袭,便临当得在所不辞了。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一面:人怕人!人怕人这种最严重的精神威胁构成国怕国、族怕族,甚至亲友骨肉也互存猜疑、恐怖之心。因而为着己国、己族、己(权)益的强繁与操握,尽在「貌合神离」与「钩心斗角」中,「尔虞我诈」地发展最厉害、最毒烈的新武器,思有以一举而压伏或消灭对方。表面看,现代先进国家对人权、人道倡践得煞像够力,但实际,却是困陷在国对国的恐怖泥淖中。这导因的焦点——人怕人!人类的理智、理性,从这里观察,就显得太有限、太藐小了!学佛者,适与此相反:人爱人。世界上最爱人者——莫过于佛。真学佛的人,心目中的佛德与佛量,总体见、体效得不遗余力,不忘致力,佛的一切就这样注入、衬现于心头。生活力与生命德,在这么种注入、衬现中成长得旺足坚厚,就迸涌、发达得莫可遏毁了。气骨中的胆概与心(之)光(健),则能解除人怕人的虑顾和威胁了。发真心做真事的人,没一个不先解除人怕人的威胁的;解除了这样的威胁,对佛法承担才整体顶得足,足得精神力德与佛法愿誓,处处配应得紧凑切实,除了学菩萨为众生,体会、倡践菩萨的一切,从菩萨意境中直直深深地透入透出,透出得俐落而涵通;涵通得毕竟不盘挂自我,真豪兴与大壮气充盈于身心中,就只关照众生劫难,只效学菩萨为众生劫难而奔波,自家血汗与菩萨血忱(诚)溶为一体,则勇于以菩萨血诚而为众生挥奉自家血汗、骨肉,「第一线的精神与全天候(性能)的誓诺」,便激策振展得决之又决,真之极真,行之若素到言行一致,看在人眼底,烙在人心头的,一切人对吾人一切的一切,才会引发、建立绝对的信任与亲切。如此绝对的形成,都由于肯得、决绝得从忘身为法与舍己为人的观行中获致的。因此,惟有将一切好事与难事做决了,决得极真而永真,与虚伪彻底绝缘了,人际间才到处对我们刮目相看哩!
入世、转世、化世、成(熟)世(间有情)的极大能耐——(心)注得切!心,能从佛法中安置得了,并非易事。这必须从苦心坚志中将心励练得贴实趣真,念念察验、提紧、运足得不离佛法,不杂世(间妄邪)法,从世法中直转直向佛法;佛法成为眼前之光,人前之德;以德化怨而能感,以光破私(不藏)而必助,这么做惯习了、自然了,自然得到处皆然、果然。果然中对佛德体会得细微深厚,佛光照灼得广遍明足,与佛通得了消息,兑得出承诺,日常中透露的种种态神,非常时勘验的念念智愿,才都能对一切(苦恼)众生注照、体慰得恳恳切切、平平敬敬。佛法不离人际的开展,人际投入佛法的感召,全得力于这样的皆然与果然。
于此,最应注意的:发得彻得最彻了,才会续续增增、敞敞豁豁地做得这么皆然而果然咧!
三、见得明、顶得真、提得足。于无齐限、无定期的超越时空而修学,最为重要的——正见,整体佛法的认知与持行,端赖正见。诸佛所证与所诠的一切,无不从整体法界中(对上上根机,这是最鲜少的)或直诠所证、(对中下根机)或依次导入。所诠的一切能作为吾人持行的准绳者——正见;所以,正见成为出离心的管道,菩提心的骨髓,三乘相共而一贯的正见:缘起正法。缘起,贯通着世出世间的两端,这是惟一究极的普遍真理。从世间悟入出世而究竟解脱,从出世体会(如实)而直入世间行化,都必须遵践而通达缘起正法。缘起正观所观所破的:「自性与神我」。在诸(五蕴)法上执实有执实无,叫做自性见;在众生(我与人)上执断灭执常恒,叫做神我见。其实,自性与神我,可说是二而一,一而二的,现在仅约「法」与「我」的差别边,姑作此分别而已。佛陀所彻悟的缘起,所彻破的对象:即此自性与神我。世出世最具有活(智)能与活(而遍的德)力的有为者,莫不先调治、后破绝此自性与神我。治破了此二者,才能从真学佛中见一切佛见一切人,在一切人中实验佛法,在一切法中学菩萨行克己为人,为得满身满心喜悦而热挚;因为最冥昧的自性与最矜夸的神我,全被厌弃得不再牵缠。这等人出世则出得了达开通——不受系累,入世则入得澄清廓朗——施展光正,其「容止」与「业行」,就没什么负面或阴影了。
缘起法察观得明而深、正而广,深广得无微不透,无大不通,内内外外怎也寻觅不到一一「宇宙大全的实体」。荡绝了这种「大全的实体」妄执,缘起就成为最新最正的知见了;世智从未体握到这样的知见。所以,只须确认、悟解从缘起理则中引发缘生事相,旷观现实中的一切,无一不从众缘和合而生,「自生,他生」等的妄见,就被掀翻得彻底透脱了。这是凡夫从生死向解脱的第一关。缘起给吾人最大的启示、觉导与劝知——相依相待。人类的生存、承继与繁殖,繁殖得理性优良、感性宽和,相见相处相交往,相依相待的存心与表态,可说是自自然然的现象。虽然,尽管自我计较着人我、利害等等,但到底人总得靠人才能存活、延续下来。所以,佛法从缘起因果中建立世俗事相,也就从缘起因果中说明人与人相关的依待性。相互依待即普遍表征着:无独生性、无实体性、无常质性,从而证实了一切都无自性,一切都是缘起幻现;不仅事相幻现,即连心识也是幻现,所以『阿含经』说:「识如幻」。幻缘成幻事,幻事依幻缘,幻幻相依相成的染缘与净缘,将染缘放弃得明彻,净缘持取得稳切,就能从自性与神我的黑洞中永远跳脱出来。
「缘起与性空」,乃是中道、中观的根本。这在中观学者的体悟、证印上说,是不共于教内教外,惟一的正见、正法。所以根本圣教中释尊曾对阿难说:「此有故彼有,此生故彼生」的缘起义蕴甚深,因为自性见特重的凡外,是不能直会、顿转的。「此无故彼无,此灭故彼灭」的缘起空寂性,则深之又深;缘起空寂性之所以「甚深极甚深」,因为,释尊住世时及门弟子中有的已犹豫惧畏;佛灭后,弟子们对这「倍复甚深」的空义,许多体察不彻的,反而以种种自意释之为有,背离了「自性空」与「毕竟空」的本义(根本圣教中称之为「胜义空」);不用说,凡外就更谈不上了!佛法最根本的特质——缘起,缘起所该涵的,空与有。从佛陀本怀诠演的空与有加以观察、肯认:有是幻有,空是真空,即真空以了达幻有;从幻有中建立一切因果,从真空中消通一切(实自)性(实自)相,这是佛陀说法最基本的原则。幻得了无所著,真得绝不疾了,菩萨们最积极而充沛的势用与德能,全凭这二者相互调运与导策。幻,离开了空,便显不出幻之大用,所以,对真(深)空体悟得深净,兴用得切明的,见之于从幻缘起幻修的,莫不活脱得活络络,涵通得涵和和的。『般若经』说:「为初学者说生灭如幻,不生不灭不如幻;为久学者说生灭如幻,不生不灭亦如幻」。真个想从菩萨行中学如幻大用,我们亟应牢记着:必须常随「久学菩萨」。从久学菩萨的言行动静之际,藉以观察其久亲久瞻诸佛从寂平巧善中兴起的如幻大用、大力及大德,我们才能活在幻净中学菩萨瞻佛陀,瞻佛陀而作菩萨事业!
对染污缘起照治得极严切的,解除了惑业系缚,直从惑业群中练根策胆,善用意识与名言,意识所观名言所诠的,不离缘起性空;缘起上触得明,性空中修得真,根培得与极善(无贪等)相应,胆锻得与极壮(无我我所)相励,净厚与健猛概气,就成为人际间的福星与救星。佛法学得理觉事豁的,从慧命中辐射出灿炽无尽的光轮,都凭着这般一片一致的明与真。长时大空中腾跃得不离明与真,空义与空力交相悟发得日深日充,「我法」尽为佛法治绝了,到此,不论多么苦乐安危,应顶的即顶得顿顿决决、快快畅畅。学大乘者,透越了一般生命观:献舍「业命」而换取「慧命」,厌弃「虫身」而修证「法身」,身命观翻转得迥异泛常的,一旦遇到应该而必须的无畏施,即豪爽得如弃敝屣了。抱着这番精神与精诚,活络在人际间做人、见人、学人(之长)、敬人而为人,毕毕直直的一片真心,则怎也不肯得、不忍得耍世故、玩俗套,因为空义与空力悟发得非「如实如此」的做去不可!无始私图转化为无边公愿,公愿彻底汰绝了私图,就是此种不可的绝大决心所使然。生死中来去得手脚拔脱、心脑开豁,头面抬举得鲜活磊落者,没一个不如此顶得极真的;我们照样的顶上去吧!
浩劫中顶得真能处处兑现的要着:提得足!生命中的活性与活气,鼓振得数数斡旋而蓬勃,从佛法中摄取而汇融得没厌心、没恋情、没止境,这样的永没了期;足,就是从这没了中提上去、做起来的。做真了,迈得直向诸佛菩萨正道之轨的「凡夫菩萨」;一发心,总是猛逼苦策自己立刻赶上去,做出衷肠为法、为人、为世的真事来。这样的做,一成为义命上的天职感;感得直透心脑而直致肺肝,与诸佛菩萨的意境则能逐渐相互交感而交应。学佛法、用佛法,从无限阶进中上瞻、上求不昧,从无数恼迫中下察、下化不怯,靠的就是这样的法悟与佛加的相互感应(切莫误解为一般灵感、灵验)。有了这般从未有过的经验与体见,念头上的佛念就活得切而足,因此,对一般人的佛性——成佛的可能性,恭敬得同诸佛一样,将诸佛与众生视为平等。尽管如此,众生依然是一般众生,烦恼起来,照常暴跳得以诸苦迫击刺自己,由于获得法悟与佛加,却更殷勤地笑迎慰安,煞同慈母体慰最顽闹的孩子般。「凡夫菩萨」的慈德,就这么日增日扩,智力也就这么日观日明;日明得心地空平,眼光遍亮;亮得只见众生不见自我,「贤圣菩萨」与「诸佛菩萨」的典范则常常现形现效,这样,「凡夫菩萨」则能上进得领略「贤圣菩萨」的智解,智解渐深渐正,正得不越佛法正道之轨,则更能吸触到「诸佛菩萨」的气息。与「诸佛菩萨」吸触得灵灵通通,心目中除了佛陀道与菩萨事,所见所学与所行的,就没一念空洞虚脱,也没一息虑疑缩畏,诸佛嘱累之语与众生号泣之声(泪),耳根听入与意根涌现的,则奋迅毅决得遵命献身如不及了!活跃、激策在此种如不及的言行中,记得的就祇有诸佛与众生,敬效与感偿的也祇有诸佛与众生。「为偿多劫愿,浩荡赴前程」的策划与气象,则鲜旺烈昂地提得足足实实,真的是学菩萨行了。
四、进得健、择得净、行得正。摄一切诸佛的无尽功德,救一切众生的无量苦恼,成为菩萨们必践的惟一行愿。这样的摄——如大海容汇百川而不息,这样的救——如大象忍箭而奋力救幼(象脱死)。菩萨行者开展与创发的鸿图:以诸佛为鉴策;以众生作亲师,从佛法体照、克治的深微严切中,忘却了众生的爱恶,消融了一切对立心,现形的不离喜敬与关顾,这样的深入众生界,菩提心与诸佛之心,才接合得极紧极明,永不隔绝。紧得牢记着人,明得尽忘了我,即不受自我威胁,巧善地把假(藉众缘、众力、众德所成之)我,发挥得切切真真、活活透透,衬在念头上的不离三宝,触在缘头上的不忘三印;印得与空相应无间,与(极恶)有(情)相见无畏,勇气与慧命交织相励得血沸情挚,无极的精进与无比的积极,就这么上了路发得力了。慧,享用得满身满心,切入得彻事彻理,内无所恋困不着,外不能惑看得破,精神稳平也慨昂得不偏(激)不(退)屈,莫可抑遏、消磨的健气,则透骨透愿地洋洋溢溢的了。这样的健,成为修学中的砥柱与标徽,脚底衬循的踏踏实实,眼前眺察的了了历历,绊不倒也遮不着,生命的彻底开展(永不倒沉)与彻头发达(尽绝蔽覆),敞豁得消脱了一切质碍与种种怪诞,从此,将人生大头面探举得不为(前哲先知)所(误)牵,亦不致令后裔受害。从这里,才显出佛法的真智力,智力的健卓与健迈。佛陀最为激励的决示:「自觉不随他」,一切操之于己,觉之于法;正法导提自己;明持正法直趣正觉,这是诸佛一贯的教授与教诫。所以,不管阿罗汉也好,菩萨也好,谈修学,讲体证,尽管首须随佛闻法,求佛加(而能受)持(而不失),从加持中深入、深悟正法,但是,真学解脱道或彻发菩提愿者,莫不凭自力学法、践法,从践法中实证实发。因此,彻证而遍达真理的佛陀,从未强调依恃他的力量即得解脱。所以他曾说:「我于脱汝疑,必无自在力;要汝见胜法,方能越瀑流」,这是多么切实的苦口叮咛!
学佛法,最需致力根绝的:狂慢与苟幸,意注平(常真)实而斥绝狂慢,念持正勤而振脱苟幸;平实得歇除狂慢,正勤得抛却苟幸,做人的生力与壮性,为人的苦心与热衷,则恳恳淳淳地以菩萨自勉、自当,菩萨的形象与意境,体现在念头上作镜照,悬勘在缘头上致义务,菩萨应作应舍的一切,就肯认着都有自己的分,都应尽自己的分;这样的分成为观行中的样模、绳准与呼声,凡夫菩提心则与大菩萨的心声、脉搏相通相跃;通久了,跃联了,自己的菩提心与大菩萨的菩提愿,交流交感得无间崇瞻;从崇瞻察觉中豁开了器量,辟拓出前程,世间相对的促狭心,一转而为出世无对的广大心,广大到能与诸佛相通相见,凌云健气与济世健足,就健得生生动动、敢敢当当的了;人前人后人中间所学所修的,把捉与(作)证(体)验的,也就确确决决的了。如是,从菩萨心境、心量、心愿中起念、构想、计划、定夺、行动中面对的:苦呢,抢在一切人前面承受,乐呢,推避得让一切人分享。菩萨的节品与态度,就这么挺屹而舍护得不诳不了的。这般的精神气势,并非(初期)大乘时代才出现,「本教」中业经透露得充充分分,举例说:「假使有世间(有情别称),正见增上者,虽历百千劫,终不堕地狱」(弥勒及阿难等表现的就是这样)!学菩萨行,有了出类拔萃的健,人际间的眼光才亮豁得透,才能洞见佛法而彻随菩萨大行。我们目注与面对的:不表现如此的最健,便成为「焦芽败种」了啊!
菩萨的特相——绝大的勇健者。菩提心激提、策发得志健身空,愿强行坚,击败了惑业作弄,情见恋执,最大的胜(成佛)利(众生),则稳稳地操在自家手中。具有从佛法中练成的身手,伸出去绝不滥抓东西,收回来决定操持身心,健与净的德品,就这么发端的。健得真地与净化合、通应了,衰(颓)相与(浊)疲念,则不现不起。念头上的缘起观与事相上的缘起行,在健与净的互为运照中,透得过杂染缘起,把握着纯净缘起,佛法中的大智者,就这么体悟而成就道果的。缘起正法的阐发、倡扬而践契,乃是持续、增长、树立佛种的惟一要着。『法华经』说:「佛种从缘起」,足见惟有深悟深修缘起,才有成佛的可能。所以,佛教的「正闻熏习」,一开始,便注重缘起之理与行的了知与体会,由此而引生「闻慧」。闻慧中学习、体照、敛(散)饬(昧),积储得丰广了,知见决不模棱两可,行为决定纠汰二边,欺瞒不了,吸诱不着,智观就发得力、睁得眼了。前导前进得不迷惘,后顾后卫得能(令一般众生)脱困,智观智德的力用,便增长得绵绵续续的了。
佛法是智择性的宗教,智择的对象:世法与佛法。从佛法的该涵性说:整体文化(全面文明),所以,对世间现象与出世实相,莫不诠演得极细明、极纯净。因此,只须透过佛法的智慧择简,世出世法的界别,真可谓毫厘不差,真俗毕彰。佛法最特殊的功能与作用,深观而遍解世间,揭破世间虚妄,导入出世真实;从出世真实中点破世人沉沉昏梦。缘起正法,乃是点破这昏梦最震惊的法雷!从这昏梦中苏醒过来,世出世间的究底,具体的、彻底的见到了,则能从「等闲」中平实得忙个永不休止,永远在等闲中作平等事,说平等理。真平等离不开真清净,真清净离不开性空,性空离不开缘起,所以,从性空观察而倡扬缘起,从缘起解悟而趣向性空,从毕竟空中无碍无住地发心行化,将堕入有漏缘起中的众生,导向无漏解脱,菩萨道的中心在此。菩萨道中心中的中心——净,净得不落我我所,不离一切(众生)而又超绝一切(着染),面对世间事相,广兴利济世间的大业大用,就没厌离感了。净智行与性空观,本是一体两面,所以,智的择持真契性空,空的体照不落际边,知见上的盲点即当下摘除,行为上的绊石即当前推开。世俗性的思路、见地与学境,从来都是「异见、异执、异信、异解」的纷纷纭纭,种种思想斗诤与行动战争,就这么酿积而爆发不已的。佛陀之所以高唱缘起性空,其宗旨是点示人类的昧于缘起依待所引发的种种矛盾,藉性空观的察治而彻底消除之。性空观从无所得中了得净落落,缘幻行从有所为中作得真足足,足得什么都不看作自己的,什么才真的粘不上,觉路就这么坦明明地从眼前出现。「以无所得,得无所碍」的信息与圣境,就这么递续通联得畅畅达达。净智择得「异见、异执、异信、异解」,全都窜袭不上念头,障困不着缘头,才探得出决定定的大头面,张得开净豁豁的眼界咧!
佛教最重视的——正知与净行,透彻的体解与验持,叫做知;激策的顶受与承绍,叫做行。从三乘相共处说,正知与净行,悉皆等重;如约大乘的究极说,「无上正等正觉」,这样的正,则迥非二乘果地与菩萨因地所可企及。从正、中、妙贯联起来观察:正,从初闻正法开始,理解缘起性空的内涵,从缘起中融消(不拨除假名)我法,从性空中契会佛法;佛法则契会得与(实自性)我法誓不两立。这样的:长期闻熏、思惟而致力学习,从胜义中直观性空不可得,从缘起幻现中了知法法互为依待、相资相成,始足以接近、体现中道。紧握而深观中道,中不离正,正不离中:中正得不着幻缘,正中得能出寂空,对真义与俗相,兼顾得不偏(着)不了(脱),能(深)印(而有所悟)能(巧)转(而有所为);印得与空义相应,为得与有情(常恒)相见;体见的则不见我而见法,见法的法眼净明了,也就当下见佛;大乘行者的见法见佛,佛法中最胜妙的一切,则炳焕得无所不见。
上来所说的:正、中、妙三者,妙似乎胜于正与中,其实,三者的义涵,古译佛经中是相互通用的;从一切佛法相共崇重的对象看:八正道,正,可说更根本更充实些。所以正信、正解、正行、正证,成为学佛者的一贯宗趣。所以发心修学者,一切都是从正见开始,到最后,一切也由正见而完成。记得切、操得紧正见,一正到头的正志,才会从不偏的正见——中观——中,牢牢强强、净净明明的深深熏培善根,多多振发善力,才能于永劫中,直度无量苦恼众生,直趣无上妙觉佛果。
细读潘教授的「心经与生活智慧」的大着,引起我以「活」写这篇拙稿;「活」!久已成为一切人共相重视的观念、期求与倾注。因为能活才能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一切,才能创造、发挥、实现个己及整个人群理想中的一切。人类从绝地中熬得过、敌得住、受得落,攀越高峰峻岭,冒渡重洋大海,死不怕、活不恋的烈毅猛勇,创辟出人文天地,陶铸成人性胸怀。人,才真的是群策群力的创造之主哩!这,足证人的活力乃是推进全体生命,斡运整个世界最强大而充实的能量与力质。人,煞够值得受重视的了!进一步说,释尊出世行化,察其动机:尽让一切众生活得庆喜安和。步释尊后尘的吾人,亟应将释尊动机化为吾人的动力;从自强不息的活中,永恒地尽可能的为一切众生谋求、实现活得庆喜安和。于此,更显出缘起观行极为重要,果真将缘起运照得于动持静观中不离生活,做得的当明整,进度无限;不恋生命,承得毅弘卓绝,载量无数;不惧生死,许得健全决果,济性无尽,菩提心全凭如此的动静修为中见出的。如此的菩提心「耳提面命」得念念觉策;决得绝不享过头福,逼得决定学透眼智,不被当前惑业牵着走,不再成为诸佛菩萨的可怜者,行住出入中就有「身重于地,脚重于山」的厚质与平相——不动相。一切贤圣与佛陀的光辉、力体与德泽,就能逐渐透入而使我们的活力活得涌涌不绝,振振不倦,灿灿不晦。佛法最超特的修学:将我执转化为正法行,正法行导向、点归缘起,悟解三世中一切,无一不仗因藉缘而存在而生起,察之于身心,验之于物境,从无例外。即此,证明一切中了无实我实性,凡外的惑业之根——我与性,就这么彻底被清除掉了。缘与空是连体性的:懂得缘起也就必然的理解性空;所以说「缘起性空」。空慧中的「空义」明触明见得不离当前,不离一切——世出世间的「法相法性」,(缘)相上看得清而透——不受困,入世化有永不了,(空)性上悟得深而遍——不沉空,出世行空绝不着,无遮之愿与无怖之行,即化为法身慧命,绝对的新光新力、鲜血鲜肉;新鲜得不肯(一念)忘却诸佛菩萨,不忍(一瞬)闪避苦恼众生,这等人才生生世世活得能见佛见人,为法为世。掀起这么种活得透、做得醇、回(向)得尽的真心巨力:佛法中超特的悲智观行;从这么种悲智交融的交策交照中,新光新力与鲜血鲜肉,才净了了、热昂昂的:摄一切诸佛的无尽功德,救一切众生的无量苦难,才能从我们的活兴活力中活得顶起来、做开去!
于此,我非常渴盼、翘企像潘教授那般高级智识份子群,以身作则,献身带头致力效学释尊,吾人才能从释尊的「甘露味中」,滋润而涵育出无量无比的活力,活跃得活脱脱、奔放放地为人际、国际发挥而创造活力与活德,勤恳恳地献奉身心,披沥肝胆,永没了期,誓不退转,实现国际间一切人群都能活在庆喜安和的人间净土中。这是我写这篇拙稿的动机;也是我献给潘教授的一份倾诚祝词。
末了,我还要赘一下:时间用得真活了,活得忘却自己,做的尽为众生,这才称得上真活的开始。空间行得真通了,通得直见(缘起)正法,学的不负诸佛,这才迈得入真通的起点。衬导、策进在此种开始与起点中最最重要的一个字:正之又正,肯认而体践着这,一切才学得极正,一切才做得最圆!
佛历二五四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晨
完稿于新州同净兰若惊危(微)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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